中、外使用的度量衡單位往往不同,翻譯社翻譯那些度量衡單位的名稱時,有時也真是傷腦筋。你是可以把ڊfeet, miles, meters, kilometersڋ翻成「呎/英尺,哩/英里,米/公尺,公里」,但你能把「依舊煙籠十里堤」的「十里」譯成ڊtenmilesڋ或ڊten kilometersڋ嗎?其實,今日一般的華里/市里等於500 米,但古代的華里有多長卻很難說準,所以把它譯成ڊten liڋ也不知要加注說它到底有多長。其他像「斤」、「斗」、「坪」; 等等一大堆非公制的單位,真的也都只好音譯成jin, dou, ping, ; 等等,然後盡量加注說明數量的差異了。9.7 中、外有極不同的食品、食材、食譜,要互譯中、外的菜單時,往往煞費苦心還不一定能達到要領。像英式料理中的ڊchicken tikka masalaڋ是什麼呢?要譯成「雞提卡馬沙拉」嗎?或「馬沙拉雞塊」(既然tikka 是chunks 的意思)?或「香辛雞塊」(既然masala 是a spice mix 的意思)?其實,那道菜是雞塊烤熟後,淋上黃黃的、乳酪狀、多種辛香食材調成的醬料。因此,或許譯成「辛香佐料烤雞」才接近其原意。那麼台灣的「麻油雞」怎麼翻成英文呢?光叫ڊsesame oil chickenڋ,洋人懂嗎?人家可能誤以為那是「芝麻撒在油炸的雞肉上」呢。或許叫它ڊchicken chunks boiled in water with sesame oilڋ(水加麻油煮雞塊),才比較明白,但這麼長的譯名好嗎?中、外是有極不同的飲食文化,因而產生許多很難翻譯其名稱的食品,例如:只能譯成「布丁」與「沙拉」的ڊpudding,ڋڊsaladڋ,以及譯成ڊpigڇs blood cakeڋ和ڊsticky riceballڋ而讓洋人不太明白的「豬血糕」和「麻糬」。
翻到行話、術語、或物種名稱時,不懂它真正的含義或指涉,而只照字面翻,那也很容易造成錯誤。例如,把電腦的ڊdriveڋڪ碟/槽/驅動器) 說成交通的「車道」,便是離譜的翻譯。把電腦的ڊmonitorڋڪ顯示器/螢幕) 或無線電的monitorڋڪ檢音器/監聽器) 都說成「監督者/勸戒者」,那也是離譜。同樣的,把汽車的「汽門」(valve) 說成ڊgas doorڋڪݭfuel door 加油口蓋),或把植物中的「杜鵑花」(azalea) 說成ڊcuckooflowerڋڪ酢漿草),那也是粗心到離譜。14.7 不懂文化差異,也常常會造成字詞論文翻譯的錯誤。在中國,「蛾眉」(如蛾般彎細而長之眉) 被認為是美女的特徵,也被用以代指「美女」。可是,在西洋,並沒有這種文化的現象。所以,把「蛾眉」直譯成ڊmoth-eyebrowsڋ給洋人看,他們不會聯想到美女。因此,當白居易用「蛾眉」來指涉楊玉環而在〈長恨歌〉裡說「宛轉蛾眉馬前死」時,你若把它譯成ڊTill under their horsesڇhoofsthey might trample those moth-eyebrowsڋ,3那就是不妥,就是犯了「信而不達」的錯誤。另外,在中國文化裡,「老王」確實只是對「王某人」的親切稱呼,而不是形容他「年老或蒼老」,所以不好把「老王」譯成ڊOld Wangڋ;或許譯成ڊOur ڪdearګWangڋ會更接近原意。在西洋,家人常聚在ڊthehearthڋڪ爐床) 邊,一起享受家庭的溫暖。因此,ڊthe hearthڋ常常是「溫暖家庭」的代稱。也因此,ڊHe longed for his own hearthڋ不宜譯成「他想念他自己的爐床」,而譯成「他想念自己(溫暖) 的家」會比較妥當。14.8 文字有雅俗之分,把正式的用語譯成非正式的用語,或把粗俗的俚語翻成莊重的文言,都是不對等、不夠信,而可能不妥。例如,把飛機「在天上飛」譯成ڊflying in the welkinڋڪ飛於蒼穹),那是可笑的用詩歌字眼ڊwelkinڋڪ蒼穹)來取代平常的字眼ڊskyڋڪ天空)。又如,把俚語「翹辮子」(約略= kick thebucket) 譯成雅言ڊpass awayڋڪ過世),那也不對等。其實,許多人不明特殊的雅言或俗語,往往會按字面亂翻譯而造成錯誤。例如,把ڊsailing the mainڋ(航行於海洋) 譯成「航行在主航道」,便是不知詩歌中的ڊthe mainڋ是指「海洋」。而把ڊYouڇre nutsڋڪ你[們] 瘋了) 譯成「你[們] 是核果」,便是不知俚語中的ڊnutsڋ是指「發瘋」(mad)。同樣的,把「三八」翻成ڊthree eightڋ,便是不知俚語中「三八」是奇言怪行、傻勁可笑的ڊnuttyڋ。
3.11 近年來,我們有所謂的「語言行動理論」 (speech-act theory)。那理論強調:locution (詞語) 不會是純粹的詞語,詞語往往是一種帶有意向而會產生效用的行動話語。因此,詞語會變成 illocution (帶意向詞語),甚至於 perlocution
(有效用詞語)。這理論其實也是考慮到「境」(說話的情境與產生效用的情境),而適用於翻譯。例如,純就詞語而言,中文「有教無類」可以譯成 “(the ideaof) instructing all and rejecting none”。但放在「教育家應該有教無類」的主張中,整句就要譯成 “Educators ought to instruct all and reject none” 的期許語氣。如果在孔子的塑像下寫著「有教無類」來表示他曾自述「凡自行束脩以上者,吾未嘗無誨焉」,那四個字就不宜譯成帶有命令語氣的 “Instruct all andreject none”,而應該譯成平實告白的 “I instruct all and reject none”。53.12 有些話確實必須考慮情境的層面而進行境譯,不宜義譯、音譯、或形譯。例如,在華人的文化裡,女生宿舍的門前常會掛上「男賓止步」的牌子。如果要在那四個字底下加上英文的翻譯,你能按原文的字面含義譯成 “MaleVisitors Stop Steps” 嗎? 就算你依其用意翻成 “Men Must Not Step In”,那也不合英文的習慣說法,而應該譯成 “Women Only” 才對。那才是西洋人在那場合會用的詞語。3.13 跟言談或寫作一樣,翻譯也是為了溝通 (communication) 而進行的。原文是在某種情境之下,為了某種溝通的目的,由某人說出或寫出的。譯文則是在同一種或另一種情境之下,可能因為同一種或另一種溝通的目的,由另一人(即譯者) 說出或寫出的。按照雅克慎 ( Jakobson) 的說法,溝通有六要素:送訊者 (addresser), 訊息 (message), 受訊者 (addressee), 語碼 (code), 觸媒 (contact), 環境 (context) 等 (1987, 66)。就論文翻譯而言,譯者就是送訊者,譯文就是訊息,譯文的聽者或讀者就是受訊者,譯文所用的語言就是語碼,譯文所賴以出現的擴音或廣播系統、書本、碑牌、網路等就是觸媒,譯文所存在的時空、社會、或世界就是環境。這六要素中,「訊息」(message) 和語碼 (code) 牽涉到的是話語的「義」 (sense)、「音」(sound)、「形」(shape)。其他四要素 (包括送訊者、受訊者、觸媒、和環境) 則是影響到話語的「境」(situation)。義、音、形是「文內」 (intra-textual) 的層面,「境」是「文外」(extra-textual) 或「文境」(contextual) 的層面。翻譯牽涉到原文與譯文兩種「文」(texts),它是「文際」(inter-textual) 的行為。因此,當翻譯考慮到文際 (譯文與原文之間) 的信、達、恰時,它其實是考慮到了文內與文外的義、音、形、境四個層面,而希望在四個層面的許多對應點上都能達到相等、通順、而且恰到好處的標準。